【星空下的淚】

第九章  子時

    房間裡，阿盛抱著棉被問：「賤兔，你看我們要不要把真相跟小潔的父母說啊，畢竟小潔是跟我們一起上山的，要是他們問我們小潔到那兒去了，那怎麼辦？」

    「先等一下，」狄尚放下手裡的書，問：「聽你們的敘述，你們並沒有發現那個女孩的屍體，說不定她還活著呢？」

    「但是照片裡的魔神已經移動了啊，那應該代表……」阿盛突然止住說到一半的話，因為他看到了賤兔正傻傻看著一隻放在床頭櫃上的手錶一邊咬著自己的大拇指。咬大拇指是賤兔感到愧疚時的一個習慣動作，阿盛很清楚。有一次賤兔因為擅自闖紅燈而撞傷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學生，搞的那個小學生頭破血流，馬上送急診，那時，賤兔也在急診室外咬了好幾個小時的大拇指，所幸那小學生沒生命危險，住院幾天就可以跟其他人一樣快快樂樂上學去，否則小賤的大拇指一定會被他自己給咬斷。

    阿盛當然知道賤兔在愧疚什麼，事情發生時，小潔就在賤兔的旁邊，而那隻手錶也是小潔的的，賤兔平常雖然掉兒啷噹，但內心卻是個相當有責任感的男人。阿盛跟浩文當時只留他一個男生在車上，為的就是希望他能保護舒羽跟小潔，但他卻沒達成任務。

    「表哥，我想過幾個破解照片的方法，不知道可不可行？」阿盛把話題從小潔轉到照片上，以免賤兔真的把拇指咬斷了。

    「喔？說來參考看看。」狄尚饒有興趣地說。

    阿盛說：「例如把這張照片燒毀，或是把這張照片剪裁開來，能不能使順序中斷呢？」

    狄尚笑笑，說：「很魯莽也很乾脆的想法，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些方法都無效呢？如果你這樣做反而惹火了魔神怎麼辦？」

    阿盛反問：「但是如果這樣做有效，我們卻沒去做，那不是放過了可以逃出順序的方法？」

    狄尚搖搖手指：「但是你先得想清楚，這是個拿生命當賭注的賭局，如果這樣有效，當然最好，但如果惹火了魔神，他可能不會再照順序來，而是直接把你們通通殺個精光，要不要賭，你們可要仔細想想。」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賭錯了，就是把最後的一條生路給滅掉了。」賤兔咬著大拇指的指甲說道。

    阿盛聳聳肩，還是別拿生命開玩笑的好。

    舒羽哭笑不得的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那是一件印著卡通「愛天使傳說」圖樣的短T，看來狄尚對「女生的衣服」的定義有點不一樣。

    「我很懷疑他哪來這件衣服的啊，」浩文看著舒羽身上的衣服，臉上掛著奇怪的笑容說：「這部卡通不是已經沒在播了嗎？」

    「這部卡通好像是我國小時代的事情了吧……」舒羽看著衣服上的圖樣發愣，想不通這件應該已經絕版的衣服為什麼會穿在自己身上。

　　難道愛天使傳說裡面有什麼靈異的事情，也被狄尚拿來做研究了嗎？

    嗶的一聲，把兩人從愛天使傳說的謎團拉回到現實裡。

　　那是十一點整的鈴聲，也是代表，離最危險的時刻只剩一個小時。

    「有人想睡覺嗎？」狄尚專心翻著手中的書一邊問。

　　剛剛阿盛偷瞄了一下書的封面，書名是「性變態實例」，果然是怪人看怪書。

    「我不太想睡，我怕睡到一半我的頭可能就被摸走了。」賤兔摸著自己的脖子說。

    阿盛也說：「嗯，如果我們睡著的話就等於把自己雙手奉送給魔神，還是把這一夜敖過去吧。」

    「事實上那個魔神不用等到十二點，現在就可以動手了。」狄尚把書翻過一頁，說：「只不過到了十二點，陰氣大盛，許多鬼都會跑出來，魔神若是在那個時候動手，這些鬼很有可能都會受到吸引而跟著現身，到時可就精采了。」

    阿盛想起阿昌伯在請鬼時的景象，全身冷不防的打了個冷顫。

    「不過我猜，這位魔神並沒有辦法發揮他所有的功力，不然他根本就不用透過照片這種東西來殺人。」

　　狄尚把書闔了起來，揉了一下鼻樑，繼續說他的推論：「我猜這位魔神可能受到了某些條件上的限制，像是被某位大師封印之類的，而無法使用他全部的功力，透過照片殺人就是他僅剩的辦法，至於他為什麼要殺人，我就不知道了，可能要殺人殺到一個數字才有辦法解除限制住他的封印吧，不過這些都只是猜測而已啦。」

    狄尚說完後看看時鐘，離十二點只剩半小時。

    「你在大二時不是有個女朋友？」舒羽靠在浩文的懷抱裡，捲著他的頭髮，「你們後來怎麼樣了？」

    「妳說隔壁班的小櫻喔，我跟她的實在處不來，只好把她幹掉。」浩文冷淡著語氣說。

    「這不好笑，」舒羽翻起浩文的手錶，「快十二點了。」

    「嗯。」浩文把舒羽摟的更緊了。

　　殺掉前女友的事情當然是浩文隨口亂扯的，真相是小櫻劈腿，在分手當時小櫻也只傳了一封簡訊給他，很慘。第一次的結果是悲慘的，浩文只希望這次不會再以悲劇收場。

噹－－－－－－－－－    子時到。

    狄尚、阿盛跟賤兔都提高了警覺，豎起耳朵專心聆聽著整棟山莊的聲音，睜大了眼睛觀察房間裡的動靜。

　　現在房間裡除了時鐘的滴答聲之外，就只剩窗外偶爾傳來的貓頭鷹叫聲了，三個人根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一個微小卻清楚的聲音從寂靜中殺出，那是一個持續不斷的沙沙聲，就像是有什麼東西拖在地上前進一樣，而且越來越大聲。

　　賤兔看看阿盛，阿盛看看狄尚，狄尚點點頭，這代表了，他們三人都聽到了這個聲音。

    浩文也聽到了這聲音，隨著聲音的越來越靠近，他懷裡的舒羽就顫抖的越利害。

　　當沙沙聲在門口響起時，浩文幾乎覺得自己的心臟就快要破胸而出了，但這沙沙聲只是從他們的房間門口經過，聲音又越來越小、越來越遠。

    聲音的目標是賤兔他們的房間，浩文很清楚這一點，他很想衝去幫好友們的忙，但抱在懷裡的舒羽，卻又讓他進退兩難，現在也只能希望他們……浩文突然瞪大了眼睛，全身一震。

    「怎麼了嗎？」舒羽感覺到浩文的異樣，不放心地問道。

    浩文想辦法把聲音穩定下來，說：「閉上眼睛，除非我叫妳睜開，不然千萬別張開眼睛來看。」

    舒羽聽話的點點頭，將眼皮緊緊閉上。

    好幾個模糊的身影從牆壁裡竄了出來，在房間裡到處穿梭著，當身影穿過浩文的身體時，他只感到一股噁心感打從腳底鑽到頭皮，透撤心扉的恐怖。

    賤兔這邊也是同樣的狀況，數十道身影在房間裡不斷飛舞，其中有紅有綠、有大有小，但這些身影卻沒發出半點聲音，唯一的聲音就是在門外不斷變大的沙沙聲。

　　浩文想開口問狄尚這些身影到底是什麼，但狄尚把手指放到嘴唇上示意阿盛不要出聲，因為他知道這些身影正是被吸引而來的鬼魂們，出聲音的結果是有百害而無一益。

    沙沙聲越來越近。

    賤兔的眉頭緊皺，將小潔的手錶緊握在手心裡。

    沙沙聲越來越近。

    阿盛滿頭冷汗，一顆心臟強烈的在胸腔中不亂亂跳。

    沙沙聲停止。

    狄尚把頭轉向兩人，用手朝門口指了一下。

    發出聲音的東西停在門口。

    房間裡的身影飛的更快了，是興奮？還是害怕？

    狄尚決定以不變應萬變，他用手勢叫賤兔跟阿盛待在原位不要動，等著看門口的東西接下來打算幹麻。

    啪噠！房門開了。

    咻的一聲，房間裡的數十道身影霎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賤兔不敢置信地看著進入房間的東西，手在不知不覺中鬆了，小潔的手錶隨之掉落。

    一具軀體，不，應該說是半具，因為這軀體只有上半身。這半具軀體靠著雙手的攀爬不斷前進，拖在地板上發出沙沙聲，經過之處更是留下了一道大大的血痕。

    軀體上的臉，是小潔。

    「小潔？」小賤忍不住出聲。

    「那不是小潔！」狄尚一聲大喝，把阿盛跟賤兔從震驚狀態叫醒。

    「小潔」的臉色痛苦的扭曲，惡狠狠的瞪向狄尚，兩顆血紅的眼睛異常的突出，猶如兩顆遭到擠壓隨時都會爆炸的水球，恐怖的模樣讓眾人感到不寒而慄。

    舒羽依舊緊閉著雙眼躲在浩文懷裡，她雖然看不到四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還是能夠感覺的到一股又一股的恐懼進入她體內、然後飛出。

    是鬼魂吧，浩文望著滿房飛舞的身影，奮力抵住內心的恐懼感，當阿昌伯在請鬼的時候情況也是這樣，只不過當時的鬼魂模樣清晰可見，而現在卻只能夠看到模糊的身影而已。這些鬼魂為什麼會出現？是因為魔神出手了？浩文開始為隔壁房間的三人擔心起來。

    突然，所有的身影都很有默契的停下動作，接著唰的一下從房間裡消失。

    「消失了……」浩文慢慢鬆開抱著舒羽的手，鬆了一口氣。

   舒羽也慢慢睜開眼睛，不太放心地問：「沒事了嗎？」

    不對，出事了。

    浩文拉起舒羽的手臂，來到走廊上，赫然看到了一條血痕，直直的從走廊的這一頭連接到那一頭。

    那沙沙的聲音……　浩文越想越不妙，他當下把狄尚的叮嚀扔到一旁，拉起舒羽就在走廊上狂奔起來，直到抵達賤兔他們的房間，正證明了浩文的猜想，那條血痕轉進了房間裡面。

    「浩文？是你們嗎？」房間內傳來阿盛的聲音。

　　阿盛沒有事，讓浩文心裡的大石稍微放下一些，「裡面怎麼樣了？」

    「我們都沒事，先進來吧。」回答的是狄尚。

    浩文看著延伸到房間裡的血痕，很難相信房間裡沒有事。

很難相信，佈滿鮮血的房間，沒事發生。

                                                                                                             本文改編自網路作家　路邊攤　【鬼照】